当归六黄汤

一、古方简介

【来源】《兰室秘藏》。

【组成】当归6g，黄芪12g，生地6g，熟地6g，黄连6g，黄芩6g，黄柏6g。

【功用】滋阴泻火，固表止汗。

【主治】阴虚火扰之盗汗。发热盗汗，面赤心烦，口干唇燥，大便干结，小便短赤，舌红，脉数。

二、临床新用

(一)内科疾病

1.发热(癌性)

【案例】某女，46岁，教师，以午后发热1月余就诊。患者曾于1998年6月以贲门癌行胃大部切除术，术后病理示：贲门腺癌。术后2月发现腹腔淋巴结转移，继之出现发热，体温波动在37~38℃之间，午后为著，经抗感染治疗无效，每日服萘普生500mg后汗出热解。入院时白细胞6.5×10'/L，中性粒细胞占72%，淋巴细胞占28%。自感午后烦热，多梦失眠，舌红少津、苔少。诊为癌性发热。基本方：当归、黄连、黄芩、黄柏、生地黄、熟地黄各15g，黄芪30g。唇舌青紫或有瘀斑，暂加桃仁、红花、赤芍各10g；盗汗者，加浮小麦15g，五味子6g；口干口渴者，加石斛20g，地骨皮15g；热重者，可加生石膏30g，知母10g；失眠者，加酸枣仁10g，柏子仁10g。每日1剂，水煎取汁300ml，分早晚服，7天为1个疗程。以当归六黄汤加味治疗，4天后体温恢复正常，药后7天内未再出现发热[杨晨光，魏琳.当归六黄汤新用.陕西中医，2001，(10)：22]。

【按语】从中医观点看，本病表现与中医阴虚发热表现一致，定以当归六黄汤加味治疗。方中当归、生地、熟地育阴养血，培本以清热；黄芩、黄连、黄柏泻火以除烦，清热而坚阴。如此养血育阴与泻火清热并进，使阴固则水能制火，热清则耗阴无由。更以大剂黄芪益气扶正，共收扶正祛邪之效。与西药解热镇痛剂相比较，本方无明显不良反应，无耐药性，降热时间虽慢于消炎痛及萘普生，但具有维持降热时间长，停药后体温回升率低等特点，值得进一步研究。

2.头痛

【案例】某女，46岁。3年来头痛反复发作，入秋加重，至冬痛剧，午后及.夜间疼痛难忍，伴有心烦，失眠，手足心热，气短乏力，口苦口黏，舌质略红而胖，苔黄腻，脉细弱。证属阴虚气弱，湿热内蕴。治宜滋阴补气，清热燥湿。方取当归六黄汤加味，处方：当归12g，生地、熟地各15g，黄连、黄芩各6g，黄柏9g，黄芪30g，菊花12g。二诊：服药3剂，头痛减轻。上方加夜交藤30g，连服6剂，诸症悉除。随访2年未再复发[李相义.当归六黄汤治愈头痛.四川中医，1986，(9)：20]。

【按语】对本病的治疗，前医一味滋阴清热、化痰，更未考虑气分之不足，故治而无效。当归六黄汤原为阴虚火旺，发热盗汗而设。用治该例阴虚气弱、内蕴湿热之头痛，是借方中生地、熟地、当归滋养肝肾之阴，黄芪补气，黄芩、黄连、黄柏合用以泻火除烦。诸葛亮药共用，使阴复热退，气充表固，诸症可愈。

3.便秘

【案例】某男，74岁，1999年10月3日诊。习惯性便秘已8个月，每6~7天大便1次，腹满作胀，非努挣不下，燥屎成粒，肛裂疼痛，伴面色少华，头晕目涩，神怠身倦，口苦咽干，心悸失寐，舌淡红，脉细弱。此高年阴精不足，中焦气虚，血虚津枯，肠失滋润，更加气虚传送无力，故秘结不下。拟益阴养血，润燥通便。处方：当归10g，黄芩9g，黄芪24g，生熟地黄、何首乌、柏子仁、肉苁蓉各12g。二诊：3剂后，症瘥。后嘱每周服1剂，2月后停药，便已畅顺[程博，刘学强.当归六黄汤临床新用举隅.新中医，2002，(5)：84]。

【按语】便秘有阴结、阳结之分，寒热虚实不同。老年精血不足，气血损耗，便秘燥结，为阴结虚证。本方能育阴清热通便故用之。酌加性平润肠之品，可增加疗效。

4.痢疾

【案例】某女，52岁，1989年10月3日初诊。自今年6月起，患痢疾经治未愈，每天大便3~4次，时夹有脓血，里急后重，腹部挛痛，体倦神疲，面色萎黄，胃纳尚可，舌质淡红，苔薄黄腻，脉细滑。大便化验有红、白细胞。此属久痢湿热未清，阴血已伤。治拟补阴血，清湿热，佐以理气和血。处方：黄芪15g，当归10g，生、熟地黄各12g，黄连4.5g，黄柏、木香、枳壳各6g，山楂、鱼腥草、凤尾草各20g。二诊：服5剂后，精神已振，腹痛消失，大便减为每日2次，仍有脓血及里急后重，纳旺。原方去木香，续服5剂而愈[程博，刘学强.当归六黄汤临床新用举隅.新中医，2002，(5)：84]。

【按语】痢疾初起，多由湿热。若失治，迁延不愈，则邪恋正虚，虚实兼见，可施用本方加清湿热之品。有里急后重，腹拘急痛者，可加入木香、枳壳理气止痛。

5.尿路感染

案【案例】某女，49岁，1999年3.月9日初诊。1月来小便淋沥不爽，次频而急。西医诊断为尿路感染，经抗生素治疗后，症状有所改善，停药后如故。且觉腰酸腹坠胀，头昏纳减，舌淡红，苔黄腻，脉细滑。乃为湿热久羁，脾肾受损。先用六味地黄丸合交泰丸，5剂仍未见显著效果，后改用本方加味。处方：黄芪20g，生、熟地黄各15g，当归、平地木各10g，炙升麻、炙柴胡、黄柏、炒鸡内金各6g，黄连3g。二诊：5剂后小便已畅，惟尿次仍频。原方加淮山药30g，10剂后症消失，尿检正常。久淋不愈，湿热内蕴，耗伤正气，虚实错杂[程博，刘学强.当归六黄汤临床新用举隅.新中医.2002，(5)：84]。

【按语】此方有扶正祛邪之功，如少腹坠胀可加升麻、柴胡，加强黄芪升提之功；尿痛可加甘草梢、琥珀末和营止痛；纳呆加炒鸡内金健脾消食。

(二)外科疾病

1.扁平疣

【案例】某女，20岁。罹患扁平疣2年，曾经西医治疗未效。诊见：两颧及双前臂淡褐色扁平小丘疹， 颧部皮疹融合成片， 左颧约3cmx4cm， 右颧约2cmx3cm，瘙痒，舌质略红，苔薄黄，脉弦细。证属风邪热毒客于肌表。治宜祛风清热，凉血解毒。方用当归六黄汤加味，处方：水牛角(先煎)30g，当归、黄芪、生地黄、熟地黄、土茯苓、白鲜皮各15g，黄连、黄柏各6g，黄芩5g。3剂，水煎服。另以木贼、香附各30g煎水，趁热洗擦患处，每日3剂。二诊：疣已平复，痒减，皮肤暂留色素，却生干咳，舌苔微黄而干，右寸脉浮滑。思及当归量大过燥，改用水牛角30g，当归、丹皮、黄芩、黄柏各6g，黄芪、土茯苓、桑白皮各15g，黄连、苦参各3g，再进4剂，外洗同前。药后皮色复常，随访7年无复发[何伟.当归六黄汤治疗皮肤病验案5则.新中医，1994，(8)：48]。

【按语】扁平疣乃病毒性皮肤病。此例久病伤阴，故以当归六黄汤泻火育阴并进，并以水牛角、土茯苓、白鲜皮加强凉血、解毒、祛风，内外兼治，各药相得益彰，故收效明显。

2.带状疱疹

【案例】某女，72岁。周身疼痛9日，左胁下、左乳外侧集聚水疱状丘疹，少数呈瘀红色，患处疼痛，皮肤暗红，伴心烦，纳差，舌淡红，苔黄腻，脉浮滑。证属外感邪毒，湿热内蕴，瘀热阻络，发于肌肤。治宜泻火解毒，清利湿热，活血凉血。方用当归六黄汤加减。处方：黄芩、黄连、黄柏各3g，生地黄、黄芪、板蓝根各10g，熟地黄15g，丹参20g，土茯苓30g。3剂。以木贼、香附各30g煎水，趁热洗擦患处，3剂。二诊：疼痛减轻，守方内服5剂而愈[何伟.当归六黄汤治疗皮肤病验案5则.新中医，1994，(8)：48]。

【按语】带状疱疹亦称“蛇串疮”，是病毒所致急性疱疹性皮肤病，中医亦称“缠腰火丹”。治以当归六黄汤去当归，方中芩、连、柏功擅清热解毒，兼清诸经郁火。而火毒之邪易耗津伤阴，故投生、熟地黄养阴除烦，丹参易当归以活血凉血，加土茯苓、板蓝根清热解毒祛湿，黄芪补气托毒，并助土茯苓利水行湿。配合外洗，标本兼治，从而使疹消、痛定、神安。

3.急性荨麻疹

【案例】某女，21岁。病发全身皮疹40余日，经中西医治疗未愈，无既往史，诱因不详。诊见：全身风团状皮疹，色红，自觉灼热、剧痒，夜不成寐，口干，大便干结，舌红苔少，脉弦。证属风热郁于肌肤，治宜疏风清热止痒。方用当归六黄汤加减，处方：黄连、黄芩、黄柏各5g，当归、连翘、白鲜皮各10g，生地黄、黄芪各20g，熟地黄30g，薄荷(后下)6g，3剂。继服泼尼松片。二诊：诸症稍减，舌脉同前，于上方去薄荷、白鲜皮，加蝉蜕5g，生地黄增至30g，黄芪减为10g，3剂。嘱停服泼尼松片。三诊：皮疹仅散在出现，瘙痒明显减轻，已能安睡，舌淡，苔少，脉细。处方：黄连、黄芩、黄柏各3g，蝉蜕、连翘、荆芥(后下)各5g，当归6g，黄芪、生地黄各15g，熟地黄20g。2剂后症状全消。随访年余无复发[何伟.当归六黄汤治疗皮肤病验案5则.新中医，1994，(8)：48]。

【按语】本例郁热风燥，阴津已伤，治用当归六黄汤，加薄荷、连翘、荆芥、蝉蜕、白鲜皮等疏风止痒、透解郁热，并助芩连柏清热解毒，重用二地使凉血滋阴力著。但本方治急性荨麻疹，只宜于风热、郁热和胃肠湿热等证型。

4.多形性红斑

【案例】某女，65岁。患者10日前双膝关节疼痛，膝外上方起斑疹，瘙痒，继而疹上出现水疱，患处灼痛。诊见：双下肢对称分布紫红或暗红色血浆状斑疹，不高出皮肤，左腿较甚，计有形状大小不一的皮疹十几处，其中2个较大者如环相套，各色相间，呈特殊之虹膜状，伴膝关节痛，动则甚，但无红肿热表现，倦怠，纳差。舌淡红，无苔，脉弦细。治当清热解毒，补气益阴，祛瘀逐湿。方用当归六黄汤加减，处方：黄连3g，黄芩、黄柏各5g，黄芪、腊梅花、红条紫草各6g，丹参、蒲公英各10g，生地黄、熟地黄、土茯苓各20g，2剂。另配外洗方(山芝麻根、入地金牛、黑面神、黑老虎、铁包金、大飞扬、苦参各30g)，煎水趁热洗之。二诊：痛已减，红斑形小者消退浆干。效不更方，内服外洗再各施4剂，各症基本消失[何伟.当归六黄汤治疗皮肤病验案5则.新中医，1994，(8)：48]。

【按语】本病属中医的“猫眼疮”，是急性炎症性皮肤病。本例年老气阴两虚，外受风热湿邪，气血郁滞，血分瘀热，肌肤郁湿。以当归六黄汤去温补之当归，加红条紫草、丹参活血凉血透疹解毒，蒲公英、腊梅花、土茯苓利湿解毒，辅以疏风清热燥湿之草药外洗。辨治切中病机，故获效。

5.皮肤瘙痒症

【案例】某女，63岁。患者去年入冬后全身皮肤作痒，以大腿内侧尤甚，已迁延2月余，近10余日晚上剧痒。查：全身皮肤较粗糙，痒甚处有搔痕及散在瘀红色疹点，昨晚饮酒致剧痒，烦躁难眠，大便先硬后溏。舌淡红，无苔，脉细。证属血虚化燥生风，肌肤失养。治以养血祛风润燥。方用当归六黄汤加减，处方：当归、川牛膝各10g，黄芪15g，熟地黄、生地黄各20g，黄芩3g，黄连、黄柏各2g，腊梅花5g。3剂。二诊：瘙痒明显减轻，二便正常，舌淡红，苔薄白。于上方去当归、川牛膝，加制首乌15g，天冬10g。2剂而愈[何伟.当归六黄汤治疗皮肤病验案5则.新中医，1994，(8)：48]。

【按语】皮肤瘙痒症，病因较多。本例以养血祛风润燥为治，而血虚者血易滞，故当归配川牛膝，补血活血、引血下行以达病所。然血虚为本，故病势减退，便去活血之当归、川牛，入首乌、天冬，以加强补益精血、滋阴润燥，巩固疗效。

(三)男科疾病

1.遗精

【案例】某男，27岁，2000年9月27日初诊。月余来天气炎热，恣食肥甘，湿热中生，流于下焦，扰乱精室，每隔2~3夜必梦遗，头昏耳鸣，腰酸神疲，口黏苦，小便黄赤，大便滞而不爽，舌红苔黄腻，脉弦滑。治拟清湿热，处方：补肾、滋阴、填精。黄柏、知母、当归、萆薢各10g，生熟地黄各12g，黄芪15g，泽泻6g，淮山药20g。并嘱其饮食清淡，忌辛辣肥甘。二诊：4剂后遗精减为每周1次，精神已振，惟腰酸头昏，舌红少苔，脉细数。改投知柏地黄汤7剂，诸症消失[程博，刘学强.当归六黄汤临床新用举隅.新中医，2002，(5)：84]。

【按语】遗精的原因有两种，阴虚火旺和湿热下注，本例两因兼而有之。因此，不宜纯用补涩，使热邪增益；又不宜清化太过，致肾精愈虚。此方加萆薢化湿，知母清相火，以提高疗效。

2.精液不化证上

【案例】某32岁，干部，男，1998年6月初诊。婚后3年不育，女方各项检查正常，近来见腰膝酸软、小便黄、口干心烦、盗汗、小腹时有胀痛、神疲体倦等，舌红，苔黄腻，脉弦细数。精液常规检查：精液超过2小时不液化。前列腺液镜检：卵磷小体减少，白细胞增多。诊断：不育。证属肾阴不足，湿热壅结，脉络瘀滞。方用当归六黄汤加味。熟地黄、生地黄各10g，枸杞子9g，丹参、黄芪、薏苡仁各12g，黄连、黄芩各6g，金银花20g，桃仁8g，水蛭粉(冲服)3g，生甘草5g。二诊：每天1剂，水煎服治疗1月后，精液常规检查：精液量3.5ml，液化完全，精子计数97×10'/L。活动率0.80，活动力良好，畸形0.06。其妻于1999年9月妊娠，后顺产一女婴[黄志彪，黄志坚，黄天宝.当归六黄汤治疗精液不化证.新中医，2003，(9)：35]。

【按语】现代医学认为，精液不液化症主要是由于前列腺的慢性炎症影响，前列腺分泌液化因子减少，致使精液凝固因子与活化因子之间失去平衡所致。精液不液化症是导致男性不育症的主要原因之一，据统计约占男子不育症10%左右。精液不液化症属中医学“淋浊、精热”等范畴。医者认为，该病发病多为青壮年，正处于精力旺盛之际，婚前有手淫不良习惯、或婚后房事不节、性欲频繁、烟酒过度、嗜食肥甘厚味之品，或求子心切、思虑过度。皆可导致肾阴不足，湿热郁结，精瘀滞，致使精液不液化。根据临床症状，拟方以当归养心荣心，活血祛瘀为主药；生地黄、熟地黄滋补肾阴；黄连、黄柏、黄芩泻火清热坚阴，其中黄连清心火，以安心之所主；黄芪补中益气，顾护中焦，托毒排脓；金银花清热解毒，薏苡仁健脾渗湿、化浊舒筋；丹参活血祛瘀，凉血止痛，除烦安神；水蛭含水蛭素、肝素，能活化纤溶系统，降低血液黏稠度，加速微循环，增加毛细血管扩张和循环张力，可使前列腺分泌液化因子改善。诸药合用，相得益彰。

(四)五官科疾病

慢性咽炎

【案例】某女，45岁，1998年9月8日诊。咽干燥痛已3年，咳嗽少痰，唇红颧赤，心烦寐少，时有盗汗，精神疲倦，舌红苔薄，脉弦细数。拟滋阴潜阳，清热泻火。处方当归10g，生熟地黄、知母、龟板各12g，黄柏6g，黄连3g。二诊：5剂后前症均减，复诊加玄参、麦冬各12g，续服15剂而愈[程博，刘学强.当归六黄汤临床新用举隅.新中医，2002，(5)：84]。

【按语】本病因肾阴不足，阴不敛阳，虚火飞越，消灼肺阴，熏燎咽喉。乃外束温燥之邪，或过食烟酒辛辣刺激之品，一旦误治、失治，以致急性久缠，伤阴劫液，累及肺肾，转为阴虚火旺的咽痛。应用本方加减，滋阴潜阳，养血清咽，故可获效。